她哥哥的兒子？

百裏明錚不禁一顫，被釘住的地方拉扯著疼：“你，說什麽？”

她哥哥和靈使的兒子，也就是說他是虎王和靈使的孩子？他，是半妖？

百裏明錚一時錯愕。

柏姬冷笑一聲：“怎麽，很詫異？”

百裏明錚不是沒有猜測過自己的身份。他以為自己是某靈使的孩子，而這個靈使殺了或是傷了柏姬在乎的人，所以引來柏姬的仇恨和追殺。事實雖與她所猜測的有幾分相近，可初衷卻相差千裏。

“就因為我是靈使的孩子，就因為我的血統，你就做出這樣的事，你有什麽資格！”百裏明錚氣憤，他為自己不公，為百裏茗一家不公！因為所謂的血統，他們無辜受此災難！

“哼，要恨就恨你母親，是你母親不知羞恥勾引我哥哥！”柏姬突然有些激動，面目猙獰，“我哥哥是一族之王，是天下眾妖之首！是世間最為驕傲的存在，你母親不過是一卑賤的靈使，她有什麽資格站在哥哥身邊，有什麽資格為他生兒育女！”

“所以，你殺了她？”百裏明錚聲音顫抖。

“我當然要殺了她！這種骯臟的女人怎麽配留在世上！她求我呀，求我放過你，說你是哥哥的血脈。哈哈哈，真是笑話！你是哥哥一生中的汙點，我怎麽可能留你存在！”

“那你為何不殺我？”百裏明錚冷笑道。

柏姬忽而笑了，笑得得意：“因為我要讓她死都不得安寧，要讓她永世痛苦！我當著她的面封印你的妖力，給你雙眼下咒。我告訴她，我要你此生都活在被人唾罵之中，活在痛苦淒慘之中，哈哈哈哈！果然，她死不瞑目，死後成靈！”

百裏明錚覺著自己好似身處寒冰地獄，除了冷還是冷：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你殺那麽多人。讓我母親痛苦。讓我痛苦，你又得到了什麽？”

“用不著你管！”柏姬揮袖。

“哼，你是沒臉說吧。”蘇時語清冷的聲音響起，虛弱，卻滿帶嘲諷。剛才她雖是無法動彈，意識卻是清醒的，百裏明錚同柏姬的對話，她一字不落地聽在耳裏。

“阿時，你醒了？”百裏明錚驚喜，“你感覺怎樣？”

蘇時語朝他淺淺一笑：“我還好。不用擔心。”

柏姬在旁見著，淩空扼住蘇時語的喉：“你說誰沒臉說！你別自以為是！”

蘇時語不卑不亢。徑直對上柏姬狠戾的眼：“哼，你殺明錚的母親殺‘明錚’，如果這算是為虎族做了件好事的話，那你現在還會被人追殺麽！”

柏姬渾身顫抖，五指收攏，蘇時語的靈體一實一虛。

她得到了什麽，她用不著別人提醒！

她殺了百裏明錚的母親遙雪。遭受到的是柏戰的追殺，途中她將百裏明錚和百裏茗的兒子對調，然後當著柏戰的面將那可憐的孩子焚燒成灰燼。到頭來，柏戰念及一絲兄妹情，將她關押虎族暗牢，至此再未相見。

她恨啊！整個世界都不足以填補她的恨！

她所做一切都是為哥哥為虎族著想，可是到頭來卻落得關押暗牢的下場。她堅信，自家哥哥是受了賤人遙雪的魅惑，現在她出來了。她要繼續她未走完的路，她要折磨這個孽種，要逼得遙雪出身，她要看著遙雪再一次地在自己手心痛苦掙紮！

“啊哈哈哈……”想到此柏姬突然仰頭大笑，身體不受控制一般地亂顫。一團黑氣從她手心飛出，打在蘇時語身上，蘇時語頓時被黑氣纏繞覆蓋。

黑氣滲進蘇時語的皮膚，而後就像是細小的蟲子啃噬她的肉骨、五臟六腑！鉆心蝕骨的疼痛使得蘇時語細微顫抖起來，想要卷縮一團卻不成，只能死死咬著牙將疼痛扛下來，強迫自己不準悶哼出聲。

“阿時！”百裏明錚見蘇時語一臉苦色，著急想要撲過去，可是四肢被釘靈力被封，根本動彈不得。

“哈哈哈，那是哥哥一時被迷惑了雙眼，我相信，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哥哥就會清醒過來的！”柏姬藍色的雙眼發亮，她笑著，滿面希冀，“哥哥會發現的，發現其實我做的才是對的，發現這世上只有我才是對他好的！其他人什麽都不是！”

“柏姬，你放過她！”百裏明錚朝著柏姬冷喝。

柏姬從瘋笑中回神過來，她看著百裏明錚，未散盡的笑容變得猙獰：“放過她？哈哈，你越是讓我放過她我越是不放！”柏姬走近蘇時語，一手扣住蘇時語的肩膀，一把將她從墻壁上拉扯下來。

“唔！”。那如大頭釘一樣的六根木樁徑直穿過蘇時語的身體，蘇時語終是一個沒忍住，痛哼出聲。

柏姬將蘇時語摔在地上，蘇時語立即卷縮一團。柏姬一腳踩在蘇時語胸口，蘇時語頓時一顫，一團黑氣從口中噴出。

“阿時！”百裏明錚喊著蘇時語的名字，身體向前傾。他咬牙閉眼，一個狠勁，硬生生將自己的右手從木樁上脫下來，血花頓時從他手心的孔中流出，四濺開來。

柏姬在旁冷冷看著，並不出聲。

“別，別……”蘇時語雙眼模糊，但依稀見著百裏明錚的動作。

百裏明錚掙脫的右手抵著墻，拼盡全力一撐，肩膀的兩根木樁脫離，由於沒了支撐，他徑直從墻壁上摔落下來：“放開他！”

柏姬冷著臉，腳尖在蘇時語胸口狠狠一揉，蘇時語靈體瞬間變得透明。她冷喝：“我說過，但凡你在乎的認識的，我都要一一將他們折磨死在你面前！”

“放！開！”百裏明錚雙手撐地，他十指抓地握拳。濃厚淩厲的殺氣從他體內爆射而出，驚得柏姬面色一動，只因那殺氣裏夾渣的還有濃厚的妖氣！

“放！開！”百裏明錚擡高了聲音，隨著這冷冽的兩字，一股無形力勁炸開，頓時狂風大作，將周圍的碎石吹飛！那插在石壁上的火把也隨之熄滅，山洞中頓時暗下來，只餘入口處的一縷光線！

黑暗中的柏姬冷著臉，心中生疑，這分明是封印被沖開的前奏！她向來對自己的封印都很有信心，別說就這麽輕易地被沖開，就算是妖怪靈使想要察覺解印都不可能！

事實上百裏明錚體內的封印松動，還要歸功於阿樂的妖丹，只是柏姬不知罷了。

柏姬可不想讓百裏明錚接了封印回歸了妖的身份，於是她也不顧蘇時語，上前就又是一道封印加了上去，百裏明錚頓時沒了意識陷入黑暗。

柏姬見百裏明錚昏迷過去，再折磨蘇時語也是無用，正好還有事未做，於是徑直出了山洞，將山洞封死。宮楚傳來靈鳥，要與她一見。

蘇時語見柏姬離開，強忍著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，她喊：“明錚？”

如此幾聲，都沒人回應。

蘇時語瞪四肢漸漸受自己掌控，她這才翻身朝著百裏明錚爬過去。她靠著墻坐著，將百裏明錚的頭枕在自己腿上，她輕拍百裏明錚的臉輕聲叫著他的名字，可是怎麽都得不到回應。

淚水啪嗒噠的流，滴落在百裏明錚臉上。她不想百裏明錚死，也不想自己死，她想，哪怕是不能和他在一起，能陪他走一段路也是好的。可是現在，他們卻落在柏姬手裏，看著彼此受折磨。

也不知哭了多久，蘇時語忽覺手背一暖，警覺過來才發現是百裏明錚醒了。

“阿時，別哭。”百裏明錚聲音很虛弱。

“你醒了！”蘇時語滿心驚喜。

“嗯。”百裏明錚雖是醒了，卻動彈不得。剛才體內湧出了強大的靈力不假，可是身體卻承受不住般，拉扯著疼。

百裏明錚使勁全力握住蘇時語的手，可是到底也沒什麽力道，卻像是盈盈一握。他道：“阿時，是我沒用，保護不了你，總是讓你陷入危險之中。”

“不，明錚，不是你沒用，而是這個世界太現實。”蘇時語笑著，只是山洞漆黑，百裏明錚看不見。

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，實力成為你唯一的籌碼。而現在的百裏明錚面對柏姬，就好似一只螞蟻面對一只大象。實力差距與誰好誰壞無關。

“你護我的心，我已經感受到了。明錚，你沒有對不起我。”蘇時語道，“倒是我，如果一開始不跟著你，或許你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磨難了。當初，你真該狠一點，把我徹底趕走就好了。”

蝴蝶效應，誰說得清。

“阿時，我後悔了。”

“啊？”蘇時語覺著莫名其妙，“後悔什麽？”

“我後悔我不該把你往外推，後悔沒有及時向你表明心意。”

“你，說什麽？”蘇時語怔怔。

“阿時，我已經和師妹解除婚約了。”

“啊？”蘇時語覺得有人在耳邊放鞭炮。

“阿時，我喜歡你。”百裏明錚已漸漸恢覆體力，他緊握著蘇時語的手，那麽用力，就跟他說的每一個字一樣用力。

“你，喜歡我？”蘇時語重覆著，不知為何，鼻子酸澀難耐，淚水又泛上來。她握拳，想要給百裏明錚一拳，可是想著他受傷，所以又收了回來。

“你怎麽不早說。”蘇時語抽泣著，就像一個孩子，“我也是喜歡你的啊，笨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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